王氏似笑非笑。
这些年，她不与孙氏计较，是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。
孙氏是母亲正儿八经的侄女，两人是表亲。
母亲宠爱表妹，表妹能哄母亲开心，她也高兴。
甚至于，母亲待表妹胜过于待她，她也觉得没关系。
可孙氏千不该万不该，不该对筱筱不敬。
这些话，不该搬弄到筱筱跟前。
王氏的不语，让孙氏心里有几分不满。
她都主动和颜悦色了，王氏这般油盐不进，是几个意思？
看着女儿的脸色很不好，孙氏心疼。
“她大姑，我们今儿来，其实是有事想与你商量，”孙氏岔开了话题，说道，“姐儿岁数也不小了，我这个做娘的也希望姐儿能有个好归宿，所以想请你帮忙相看相看。”
孙氏都这般问到了，王氏自然也不好在之前的问题上纠结，只说道：“可是有人选了？”
孙氏讪笑，“我的意思，是想找个京城的。”
“京城？”王氏诧异地问道，“王家与京城商户有生意往来？”
孙氏顿时不高兴了。
合着，谢柔锦就能嫁进高门大户，她的女儿就只能嫁给商户？
王洁娇羞的笑容倏的一下收了回去。
不等孙氏开口，自己就语气不善地说道：“姑母认为，侄女就只能嫁给商户？”
被晚辈呛声，王氏的脸色也不好了，“那姐儿想嫁个什么样的？”
王洁顿时红了眼眶。
婚姻都是父母之命，媒妁之言，哪儿轮得到她说话？
王氏这样反问，不是故意刁难她吗？
孙氏立即护短地说道：“这个，我之前与姐儿提了一嘴。日后几个哥儿都是要入仕的，姐儿若是嫁个商户，我这个做母亲的，有点看不上。”
“所以？”
王氏的不懂事，终于让孙氏沉下了眉。
理智告诉自己不能发作，勉强说道：“所以，我想给姐儿找个京城圈子里的。”
什么圈子？
自然是权贵圈。
王氏顿时就笑了。
孙氏也真敢想。
先不说几个哥儿如今还没入仕呢，就是入仕了，也不是说嫁就嫁的。
圈子里的人，也分三六九等。
几个哥儿是读书的料，可不是说，读了书，入了仕，就能在圈子里如鱼得水。
圈子也是分等级的，同一个等级里的人，也是分三六九等的。
孙氏可不是一般的敢想。
她是野心很大。
王氏并不接话，这让孙氏很是气恼。
她的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，王氏若是个懂事的，就该知道怎么做！
可王氏似乎并不打算插手。
孙氏只得说道：“我是有这个打算，所以，今儿才带着姐儿来问问你的意思。”
“你是做母亲的，你肯定都是为了洁姐儿，只要二弟觉得没问题，你们俩就可以商量下一步了。”
王氏没有松口的意思。
笑话！
这种事，谁沾手都讨不了好！
孙氏脸色微变。
这事儿若是老爷能答应，她也不会自己带着姐儿来找王氏了。
老爷是榆木脑袋。
真要与他商量，他一定会说商贾圈好。
商贾圈踏实。
毕竟是他们熟悉的圈子，也是门当户对的圈子。
可孙氏要的，从来就不仅仅是这些。
自己的女儿，怎么能比谢柔锦差了？
“这……我与老爷都不懂，所以先问问你的意思。”
孙氏是铁了心地要扒拉着王氏了，“我与老爷是有这个想法，想听听你与柔姐儿的意思，若是可行的话，我们回去再商量。”
至于不行？
在孙氏的预测中，没有不行。
她都已经向王氏开口了，不行也得行！
王氏烦躁地皱眉。
所以，她今儿是必须给孙氏说法了？
不管孙氏的态度如何，王洁都是自己的侄女，是自己亲弟弟的女儿。
想到这里，王氏中肯地说道：“权贵圈也分等级，将来几个哥儿入仕，也不是说就可以在圈子里说一不二。高门嫁女，可若是两家人的门第相差太远，并不是一件好事。若是姐儿日后有什么事，连帮衬也帮衬不了，当然，洁姐儿的心性和能力，我是知道的，这件事，你们慎重考虑考虑，关键还是要姐儿将来能幸福。“
王氏一番掏心窝的话，并没有换来孙氏与王洁的感谢。
相反，她们听在耳朵里，只认为王氏是在提醒她们——王家门槛不高，孙氏这样卖女儿，只会让人看不起！
不欢而散。
王氏稍后，把这件事给谢柔锦说了。
“你大舅母本就是好强的性子，她自认为这些年顺风顺水，比我们过得好，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洁姐儿比下去？洁姐儿也是个心高气傲的，自然看不上圈子里的。”
“身在什么圈子，吃什么饭，交什么人，”谢柔锦说道，“有野心是好事，人本就是往上走，可要看清自己的能力。当能力匹配不了野心的时候，做什么都是徒劳。”
这话，谢柔锦说得委婉，王氏却是明白她的意思。
可王氏明白没有用，最重要的是，要孙氏明白。
“娘，那边若是再找上门，直接推了就是。你要是怕担心伤了情分，让女儿来。“
“你这话说得……”王氏不以为意地说道，“什么情分不情分的，他们若是不喜欢听，要一意孤行，那是他们的事。我这边是不会插手的。这种事，好了，主意是他们自己的，我又没帮上忙，不成，就是我在中间作梗。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，我是不会做的。至于你外祖母那边……”
王氏叹气，“她要跟着胡闹，娘也没办法，只是你大舅怕是要心烦一段时间了。”
王氏一点也不在乎孙氏的闹腾，她心疼的是自己的弟弟。
王隆是个老实本分的人，为人豪爽，所以在做生意与交朋友上，很是得心应手。
这几点并不矛盾。
王隆待人诚恳，做生意也讲信用，对朋友对兄弟更是两肋插刀，所以，这些年在五凤镇，王家不仅口碑好，在圈子里，隐隐有龙头老大的意思。
这让孙氏向往权势的心，在满足的同时，滋生出了更大的野心。
所以，在王洁的亲事上，她才敢异想天开。
“娘，还是先给舅舅说一声吧，”谢柔锦提议道，“不管怎么说，都是洁姐儿的亲事，总不能大舅母一个人拿主意吧？大舅出面，总比我们好。”
“这事儿，娘有分寸，你别管。”这种事，王氏是不会让谢柔锦脏了手的。
王家，是她的娘家，王家的事自然是她出面。
虽然王家看似和睦，其实家家有本难念的经。
王家这些年没有自家龌龊，那是因为王家就那点儿家底儿，折腾过去，折腾过来，大家都得不到多余的好处。
现在分家了，自家的前途自己蹦跶，孙氏的心自然就不一样了。
王老夫人偏宠孙氏，孙氏自认为自己能拿捏王氏，再加上王老夫人的帮衬，王氏与谢柔锦还不是对她们有求必应！
这是孙氏最大的底气。
只要谢柔锦点头，容昱自然就会出面。
容昱出面，王洁还有谁不能嫁？
就是进宫做妃子，也是可以的！
一回家，孙氏就把自己的打算给王老夫人说了。
“姑母，你是看着洁姐儿长大的，她的那些本事，你也是知道的。不是侄女自大，洁姐儿比起柔姐儿，不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，柔姐儿那些，断是比不上洁姐儿的。如今，柔姐儿能有个好归宿，好身份，我这个做舅母的也替她高兴。所以，侄女认为，柔姐儿能做到的，洁姐儿只会做得更好。柔姐儿运气好，得了昱王爷这么好的一段姻缘，我家洁姐儿自然也不能差了。再说，洁姐儿嫁得低了，不是打了柔姐儿的脸？这件事侄女还没与老爷商量，今儿先找了表妹，提了一嘴，表妹没有表态，侄女估计，她是担心洁姐儿不能胜任。”
“柔姐儿都能做到的事，洁姐儿会做不到？”王老夫人夸张地反问。
“表妹如今身份不一样，柔姐儿又是昱王妃，大概是不方便帮衬。“
“有什么不方便的？只是张张嘴的事儿！再说，洁姐儿能嫁个好的，将来也是昱王爷的帮衬，姐妹齐心，日子只会越来越好！柔姐儿这是什么意思？合着，只能她嫁得好，自己的表妹就不能了？洁姐儿是挡了她的道了，还是咋啦？”
对于谢柔锦，王老夫人是没什么好感的。
以前吧，嚣张跋扈，没头脑，偏两个儿子宠得很。
她知道，两兄弟是看在王氏这个姐姐的份上。
当初王氏还没出嫁的时候，对两个弟弟颇为照顾。
也正是因为这点，王老夫人才对两个小儿子时不时地贴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
姐弟感情好，她也高兴。
现在吧，谢柔锦身份不一样了，却不懂知恩图报！
这就是王氏没教好！
洁姐儿这么大的事，王氏这个做姑母的，不主动帮衬也就算了，既然都已经提到她跟前了，她还无动于衷，是几个意思？
“过几日，用我的名义，让她们回来坐坐。”
“可是，老爷那边……”
“我自有分寸。”
“是，姑母。”
得了王老夫人的准信儿，孙氏这才松了口气。
有姑母施压，王氏和谢柔锦还不乖乖就范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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