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顾瑾容哭的伤心，碧玉也跟着落下眼泪来。
她们和张嬷嬷相处时间并不久，那时她们也是心情淡漠，不会在意别人感受之人。
但是现在却是不同了，张嬷嬷为小姐与夫人做的一切，足够她们动容。
“阿容，瑛姑走的没有遗憾，你也不必如此心伤。她见昨日回来时，与我说你娘…娘亲安好，你们姐妹也安好，她已经别无所求了。”
夜玄看着张嬷嬷的尸体和泪流不止的顾瑾容，开口劝解道。
“你不懂！”顾瑾容满脸泪痕的抬起头来，看向夜玄的目光满是凄然。
她重生一世为了什么？不就是想要改变亲近人不好的结局，然后报答对自己真心好过的人吗？
可现在，她还未真正开始报答，已经有人离开了。
这怎么能不让她难受，这些旁人都不会懂的。
这像是一个受了伤的小兽一般的目光，也让夜玄心底黯然。
他们母女三人曾经遭受过得一切，他都已经从张嬷嬷口中知晓了。
是他与父皇对不住她们，她们本应该金尊玉贵的活着，被人捧在手心享尽这人间富贵，可却遭受了这么多苦难。
“阿容，舅舅懂。也是舅舅对不住你们。”夜玄愧疚的看着顾瑾容，知道她此刻心底会有多难受。
他也是从艰难中走过来的，知道那种滋味不好受。
所以会格外珍惜身边对自己好过的人，这点他们是相似的。
顾瑾容一愣，却是冷笑一声没有说话。
懂？怎么可能懂？她是因为有了两世经验才算醒悟，他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能懂什么？
她不是傻子，为什么一国公主会流落他乡？
还不是那些权势闹得，当年西越之事，她虽然不是全部了解，可也是知道一些的。
现在夜玄是皇帝，回来找妹妹。
顾瑾容就知道，这个妹妹一定是当初博弈的牺牲品。
现在他一切都得到了，才想起这个可怜的妹妹，回来找了？
别闹了，她们母女曾经那么艰难时，他在哪？
她们已经走了出来，已经可以强大到不惧一切了，他跑来锦上添花了？
不，她们母女都不需要！
“陛下，咱们院子被人包围了。”正当气氛陷入沉默时，门外忽然响起了夜玄手下侍卫的声音。
“无事，应该是郡主的人，你们不要紧张，和来人好好说一下。”
夜玄脸色未变，直接纷纷下去了。
“是。”脚步声响起，明显是侍卫离去了。
屋内，夜玄上前拍了拍顾瑾容的肩膀，“阿容，逝者已矣，别太心伤。人终究都会有一死，主要就是看走时是否了无遗憾。瑛姑她是带着笑走的，她是真的求仁得仁了。”
稍微顿了顿他又说道：“其实活着对她来说也是折磨，她任务完成了，故主却已离去。她却满心都是想去与故主复命，你能明白吗？”
夜玄的话里似有深意，顾瑾容有些似懂非懂。
但她素来不笨，心思一转就能想个大概。
当初西越的陛下能将自己母亲交给还那么年轻的张嬷嬷，一定是对她无比信任的。
能得到这份信任，张嬷嬷一定也在那位陛下身边待了不短的时间。情窦初开的少女，镇日面对一个帝王。
最后又得了一个帝王如此信任，她将心交出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。
顾瑾容想到这里，心底却是更加难过。
她看向张嬷嬷安详的容颜，“嬷嬷，你念了这么多年，可你念的那个人，又何曾将你放在心上过？”
她不是真正的懵懂女童，她知道情之滋味的。
帝王对张嬷嬷是信任了，可也代表他心中没有她哪怕一丝丝的位置，但凡他对她有一丝情意，都不会让她执行如此危险的任务。
夜玄眼神一闪，看向顾瑾容的眼神里带着一抹若有所思的情绪。
他能看出顾瑾容对张嬷嬷痴心几十年的惋惜。
“阿容，父皇他一心爱重母后。”
这像是在解释，又像是告诉她，自家父皇不是滥情之人。
顾瑾容却别过头去，压根没将夜玄的话放在心上。
人分亲疏远近，就算是那高高在上的曾经帝王真是她的亲人有如何？
他们从来没有见过，她也没有承过他一分的爱护，对他当然没有感情。
张嬷嬷却是为她们母女做了这么多的人，论情感上她自然偏着张嬷嬷。
“我要带张嬷嬷回去安葬，还有我的丫鬟，我也要带走。”
顾瑾容不想在这这里待下去了，她现在只想回到母亲和姐姐身边，痛快的发泄一场。
听出她话中的疏离，夜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，却还是温声应道：“好，我陪你一同回去，正好见见你娘亲与你姐姐。”
“不必了，我娘亲昨日才成亲，我不想让她成亲第二日就坏了好心情。”
顾瑾容一口回绝了夜玄的提议，她还没回去和姐姐商议，怎么能让夜玄直接冲到自家娘亲面前，任他将一切都给抖落个干净。
“阿容，我是你们的亲人，是你们在世上最亲近的人，你不用……不用这么防着我。我不会害你们的。”
饶是夜玄是一国之尊，但是对着他感觉愧疚的外甥女，说话间也是底气不足。
他此刻压根就不像是一位帝王，他只是一个想要找回妹妹和外甥女的人，那是他在世上最亲最亲的亲人。
顾瑾容心底泛起一丝波澜，可脸上神情依旧冷肃。
“不必了，你是高贵的帝王，我们却只是普通人家。我们既不想攀权附贵，也不想头上多个什么所谓公主或者郡主的头衔。我们只想安安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。还请西越陛下能体会我们心思，莫要搅乱我们的生活。”
顾瑾容回绝的很干脆，她根本不用去问自家母亲和姐姐的意见。
因为这几年下来，她们之间的事情，几乎都已经是她来做主。
她每次的决定，不管大小，沈氏与顾瑾宁都未有过异议。
因为她们相信自家的女儿/妹妹，做的决定不会出错。
况且，就算错了又如何，她们是一家人，错了的话，就一起担着好了。
顾瑾容将张嬷嬷小心翼翼的放好，转过头看向自己身侧的一国之君，退后两步跪下行礼，再抬头时清亮澄澈的眸子满是坚定和认真，“民女大胆，还请皇帝陛下莫要打扰我们小百姓的生活。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