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戚……戚月灵？”白思雁惊恐地看着她。
她面无表情，深夜而来,如此作为,是……记起来什么了吗？
“是我，容你多活了那么久,该够了吧。”戚月灵嘴角勾起笑,眼神却冷漠无比。
“……你杀我？你不能杀我,霍哥哥不会让你杀我的,你是动了我,他不会放过你的，不会放过……”白思雁的声音戈然而止，因为戚月灵已经将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。
“他不会放过我？我杀你，当然是经过他允许的。”戚月灵在诓骗她，许多事情自己完全没有记忆，只能从她口中撬出来。
“你骗人,你骗人,霍哥哥才不会让你来杀我，我们一起长大，因为他我父亲才死的,他说过照顾我的,我命悬一线，他这才想办法以你之身养出灵胎治我的病,霍哥哥才不会来杀我……”
原来，是这个原因吗？
灵胎的事情，是他做的？
“可是他现在不想再继续照顾你了,所以愿意把你交给我处置，你说，我将你活剐多少刀呢？”
剑光寒凉，带着冷之气，白思雁不禁打了一个冷颤。
可是白思雁信了。
最近以来，霍哥哥对自己的态度也越来越敷衍，越来越不上心了，他对戚月灵确是如珠如宝一样。
一开始，白思雁还安慰自己，是因为戚月灵是前任宗主之女，霍哥哥只是为了人心才如此的，可是时间越久，她越觉得那是真心。
她不甘心，所以才问他。
却不曾想，并没有得到自己想的答案，反倒是被勒令以后不许再去找他。
白思雁彻底慌了，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，在儒宗的地位，资源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霍哥哥给的，若是霍哥哥真的不想再管自己了，那该怎么办？
可是她从不曾想过，他不仅仅是不想管自己了，而是想把自己送给戚月灵出气。
“你……你别杀我，我只是拿了你的灵胎而已，反正那个灵胎也是霍哥哥用了药才有的，它绝对生不下来，本来就是来给我治病的，其他的我什么都没有做过，你父亲他们我更加是从来没有动过手，我实力不强，也根本没有本事去杀人，我真的真的只是为了治病……”
戚月灵已经彻底明白了，什么魔族，都是假话，都是谎话，只不过是用来欺骗世人，欺骗自己的，事实是他为了权势地位杀了所有人，还接着来哄骗失了记忆的自己。
他这般狠毒。
可恨自己竟然被他这般欺骗。
报仇，那就得找到真正的凶手。
霍星阑。
他是现如今宗主，宗门上下都服他，敬他，没有人会相信自己说的话，相信自己的人都已经死了。
可是他当初就已经那么厉害了，现如今只会更加厉害。
杀不了他，起码现在还杀不了他。
没关系，总有一天可以的，同归于尽也没有关系。
只是戚月灵现在不想杀她了，现在杀了她，不过是让霍星阑起疑心罢了，但是也不能如此轻易地放了她。
戚月灵将她收入了手镯之中。
等着吧，等着霍星阑死的那一天，让她一起上路。
戚月灵再也没有梦到过别的东西了，她不知霍星阑是如何设计杀了父亲的，也不知他在那段时间之内做了什么。
儒宗的藏书楼里书籍很多，戚月灵只想找到速修的法子，一个在最快速度中提升修为的法子。
可是方法确实是有，只不过那方法根本就不可以让实力一下子提高到和霍星阑同样的平。
直到她找到了，夕望术。
五禁术之一，以自己为祭，夺他人生机。
只不过，若是自己施展的话，必须得让霍星阑实力被消耗大半了之后，并且是对自己没有防备的情况下。
得从长计议，急不得。
并且还在他回来的时候伪装的天衣无缝，不能让他察觉到半分不对。
戚月灵时常照着镜子，看着镜子中的自己，仇恨终于从脸上消失了。
等到霍星阑回来的时候，已经能够将情绪完整地隐藏起来了。
白思雁失踪了，可是没有人怀疑到戚月灵的身上，即便是当夜被戚月灵问路的那个弟子也不曾怀疑过戚月灵。
戚月灵是在宗门之内被大家看着长大的，没有人会相信她会害人。
后来，戚月灵又梦到了那时的场景。
父亲倒下的样子。
大师兄死的样子。
小师妹眼睛闭上的样子。
还有，那只手穿过自己腹部时的样子。
断断续续地，可是戚月灵已经知了全部。
害人的是他，杀人的是他。
伪善的也是他。
都是他，全部都是他。
没关系，他总是付出代价的。
戚月灵渐渐伪装的越来越好，半分不对的情绪也不曾外露，只有在午夜时分，被梦惊醒的时候，口怨气翻滚。
她一直在等着，等着一个机会。
现在，机会来了。
戚月灵联络到了魔族，同魔族做了交易。
以前的自己，从来不曾想过会借用魔族的力量，可是她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够。
伽罗城，是全部计划的开始。
————
“我喜欢如你这般不爱时就毁灭的样子，你的这个愿望，我帮了。”谢青芙自黑暗中走出，捡起了落在地上的镯子。
戚月灵闭上眼睛，耳边风声渐渐响起。
在风声中，她好像听到了小师妹走路尚且不稳的声音，听到了三师兄嘻嘻哈哈的说话声，听到了二师兄担忧的叫声，听到了大师兄朗的笑声，听到了父亲威严却也慈爱的声音。
世界慢慢一片沉静，最后归于荒芜。
————
霍星阑牵着白思雁的手在城中流浪。
就在三天前，白叔叔死了，为了自己而死的，而在白叔叔死之前，白家的人差不多都死净了，现在只剩下思雁了。
思雁还小，走累了，就让他背着。
“哥哥，我饿了。”白思雁在他的背上，气若游丝。
“哥哥马上就会找到吃的了，思雁再等等。”他们已经有两天未曾进食了，不止是白思雁，就是霍星阑自己也饿的快没有力气了。
“哥哥，爹爹呢？他怎么也不见了？”
霍星阑浑身一僵，最后只哑着嗓子安慰她：“白叔叔在别的地方等着我们，思雁乖乖的，很快就可以见到白叔叔了。”
“嗯。”白思雁回答，却再也不问这个问题了。
白叔叔死了，为了掩护自己和思雁而死的。
他在那时候，紧紧捂住了思雁的眼睛，思雁什么都没有看到。
思雁一家都死了，白叔叔当初若不收留自己，如今也不会有这灭门之祸，还连累了思雁被抓，救回来的时候，医官说她活不到成年。
霍星阑出生的时候，母亲就死了，他是父亲带着长大的，可是自有记忆起，父亲从未给过自己一个好脸色过。
父亲不喜欢自己，所以在别的孩子任性撒娇的时候，他已经很懂事了，努力不去触怒父亲，可是即使如此，父亲依然打骂他。
很小很小的时候，他就已经学会如何才能少受些打骂，如何给自己包扎伤口。
他慢慢长大的日子里，每一天都在想着如何让父亲死去。
后来父亲真的死了，是为了给自己争取那一线生机而死的，死之前，告诉他去白家。
他来了白家，白叔叔白婶婶很是伶惜自己，白家妹妹也喜欢和自己玩。
那时候，他是真的以为恶运已经远离了自己，他会一直幸福下去。
变故还是发生了，那些杀了他父亲的人追到白家来了。
他真的好怕，好怕白叔叔会放弃自己，放弃这个给他们一家带来灾难的人。
白叔叔没有那样做，反倒是为了保护自己，思雁被抓走了。
也是那个时候，他知了真相。
那些追杀过来的人，是一个大家族里面出来的人，因为自己母亲叛逃家族，为爱私奔了。
凭什么。
凭什么他们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，凭什么自己前半生拥有的光亮就如此被熄灭。
他从前活的像是沟里的老鼠，是白叔叔让自己可以站在阳光下的。
现在有人，将这最后一点的阳光都给灭掉了。
白婶婶死了，白家其他人死了，白叔叔也死了。
可是凭什么，凭什么那些人想杀人就杀人。
因为他们强大而自己弱小吗？
从未有那一刻如此刻一样，极度地想变的强大起来。
霍星阑带着白思雁在小城里住了下来，每日辛辛苦苦做工就是为了一口吃的。
曾经想强大的心也被时间磨砺地不见半分影子了，他没有机会，生活在底层的人都没有机会。
所幸的是，他有一张并不普通的脸。
这张脸，让他被这个小城里面小修仙家族选中了。
这个修仙家族在别处也许不算什么，但是在这个已经是足够大了，拥有绝对的权威。
也是到了这里之后，他才知，原来世界那样大，那样宽广，那曾经给自己带来了死亡压迫的人，根本不值一提。
那个时候，他也曾天真的想过，只自己努力，总会有成功的一天。
但是事实不是这样的。
他有一张非凡的脸，曾经这张脸给他带来了好运，但是现在厄运也跟随而来。
家主的女儿是一个任性的小姑娘，生来娇贵，什么有什么，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，如明珠一样耀阳。
但是也是这颗耀阳的明珠，在看到他了之后随意一指：“我他。”
从那以后，修炼读书再也与他无关，他只能够在后院里讨这个女孩的开心。
她开心了，就给个好脸色，不开心了，就随意抽打。
没有人会为自己去说她的不是。
那时候，他就在想，将这些天之骄子拉下神坛的时候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