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与薇一顿,巨大的惊诧从她的眼底滑过。
连简阳和莫白也跟着惊到不知所措。
见他们反应滑稽,简宁笑得前俯后仰,“你们太好玩了,当年被家人所害的简宁,不是在美人河里变成一堆残缺的白骨了么?”
是啊,人死了,死得透透的。
林与薇也笑自已,怎么会在王二丫说“你怎么断定我不是她”的时候,差点吓得魂不附体。
“简夫人,”简宁放低声音,阴森森地说道:“你看到那具尸体了么?听说惨不忍睹,连尸骸都不全了,像是被船的螺旋桨打过……”
她闭上眼睛,仿佛那个不幸的女孩就是自已,“简家易的死不是那件事的终点,简家落没,你们四分五裂也不是终点。简宁告诉过我,她很小气,从小到大,别人对她做过的恶事,她都一一记着,并且,会一一奉还!”
林与薇下意识按住心口,脸上惨白一片。
还好简宁死了。
可是,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,觉得简宁会回来?
但她眼前总有一个影子在不停地飘荡,那个影子渐渐清晰,和面前王二丫的身影一点点地交叠,重合,然后具象。
幻觉么?林与薇不停地拍打脑门,可视线不仅没变,还让简宁的影子在王二丫身上更加立体!
她看见,简宁正一脸嘲笑地看着她,嘴里也不知说些什么,耳膜被刺穿一般地痛,身体里像有什么东西在撕扯,扯得她肝胆俱裂,扯得她血肉模糊!
“不!”林与薇突然抱着脑袋惊叫,失控般扑向简宁!
简宁没想到林与薇会有此动作,但她向来反应灵敏,身子一侧,借力使力把林与薇往前一推,林与薇身体猛地失重,直接摔了个狗吃屎。
“林与薇,你疯了……”
对,林与薇也觉得自已疯了,她现在只想弄死面前的人!
弄死她!
林与薇从地上爬起来,又一次冲向简宁,简宁一把卡上她的脖子,不屑道:“别白费力气,你伤不了我的,我现在只要动动手指,就能用正当防卫的借口,弄死你。”
手指用力,这一刻,她真想杀了林与薇。
简宁四年前的“死”,简家易替林与薇背了锅,简家易的死同样是简宁的意难平,她恨简家易没错,但简家易也同样是她最痛的恨!
她恨将这份恨和痛加在她身上的人。
——每个人。
杀掉林与薇她才能彻底放下那么多年的恨,只要她动动手指,就能彻底解脱了……
“妈!”一直不敢说话的简阳急得捶胸顿足,抓住莫白求道:“你帮帮我妈,你去把王二丫打开,我妈会死的……”
“我帮了你会怎么样?”这种时候莫白也不忘调戏,“你会马上和我结婚?”
简阳犹豫不决。
娶了这母夜叉,以后哪有安生日子过?不能答应!
一转头,正好看到附近有一只脑袋大的白釉瓷瓶,是刚才打砸时从书架上滚落的,因为掉在地毯上才没有碎。
他想也不想地抱起瓷瓶,砸向简宁。
而就在简阳砸简宁救母时,简宁正好推开林与薇,这一下,结结实实地砸在林与薇头上。
一声闷响,林与薇应声倒地。
看着简阳手里的瓷瓶,林与薇惊住了,惊得忘记疼痛,“简阳,你想杀我?”
“妈,我没有!我想救你啊!”简阳哪想到会砸到亲妈,吓得丢开手里的瓷瓶,不料这一丢,又一次砸在林与薇的腿上。
林与薇:“……”
“妈!”
鲜血从林与薇的头顶上滑落,很快糊满她的整张脸,这副鬼样子,当场把简阳吓到一屁股摔在地上。
“你居然想杀我,我养了你这么多年,你居然杀我……”林与薇费力从地上爬起来,双手掐住简阳的脖子,此刻她哪还有理智?高傲如斯从没受过挫折,却在简宁回到云城后,一次又一次尝到了失败、羞辱、屈辱和绝望的滋味,这种打击,不断冲击她的骄傲和底线,直到这时,这底线终于断在了简阳手上。
终于被击得支离破碎……
简宁很不开心。
离开简宁的时候莫白已经把林与薇拉开,走出简家大概三分钟,那群寻衅滋事的男人们也跑出简家,但刚出简家的门,就被赶来的警察追捕,半个小时后全部落网。
简宁没兴趣知道那十来个混混会被如何处置,对他们背后的指使者也不感兴趣,唯一感兴趣的,还是简家。
在她离开简家的两个小时后,简盛艾和简阳一起,把林与薇送进了精神病院。
林与薇疯了,生理意义上的,疯了。
简宁搅动面前的咖啡,一口也没有喝。
盛家,气氛比往常要缓和一些。
“糖都化了。”盛予安出声提醒。
男人长腿交叠,优雅而坐,举手投足间透着成功人士的干练和稳重,坐下后欠身试试她的额温,眉头微皱。
“不烧。为什么整天闷闷不乐?”
他的声音像冬日暖阳,在她心如寒冰的时候予以温暖。
——哪怕现在的情况已到了她最期望的那一步,她仍然高兴不起来,对简家的每一次施压,都会收到一定的反弹,没有报复的痛快,只有可怜的悲哀。
“没有闷闷不乐,”简宁低下头,刻意避开盛予安的探看,对着手底下的咖啡自言自语,“我只是觉得,人这一辈子,真没点意思,平平淡淡地活,怕没意义,想要轰轰烈烈,又害怕人生太拥挤太喧嚣,怕赚到了掌声,输了人生。”
盛予安不奇怪简宁为什么会忽然爆出感慨。
她才二十二岁,本该是拼搏与享受并存的最好的年纪,之所以产生这种灰色情绪,完全是受到简家的影响。
“从今天开始,关于简宁的种种,你都该放下了。”
她苦笑。
只是结束了,可她并没有真正地放下。
痛、恨、丧失的四年,或许都可以放下,但四分五裂的简家,她如何放下?又要怎么对爷爷交代?
在简家,每个人的痛都是活该,爷爷却是无辜的。
“不想喝咖啡了。”简宁抱歉地看了一眼盛予安,起身离开,“我想去一个地方,请不要让任何人跟来。”
一个小时后,云城精神病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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