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摩托车已经驶过洛城西村的环城路，驶上通往农场的土路。眼前，农场的那几座红砖房已经清晰可见。
朱晓华只好作罢，两人就这样一路骑到农场大院才停下来。
停车后，肖队长兀自摇头说：“这车劲够大，跟我之前碰到过的还有点不一样。”
两人上楼。
肖队长接着说：“告诉你个好消息，我的调岗申请已经获批了。因为我们之前为农场做出的贡献，上级决定给我升职，并把我调离这里。”
朱晓华：“恭喜，恭喜。您的愿望终于在达成了。”
肖队长面露喜色，点点头：“这里面有八九成都是你的功劳。本来是件可喜可贺的事。只是，上级还提了个条件。只有完成这个条件，我才能走。”
朱晓华：“什么条件？”
肖队长：“要我还完收割机钱。目前我督促着工人们烧砖，紧赶慢赶，就是为了尽快还完这些钱。可到现在还差一千多块。一千块钱，说多不多，说少不少。本来只要再等上一两个月也是可以还完的。
“只是最近，农具经销社那边销售政策调整，上级要求在月底收回所有的款项，包括赊给我们的这台。”
朱晓华瞧了瞧停在楼下院子里的大型收割机。
绿色的机身上落满灰尘，驾驶室顶部晒着一床花被子。整个机器完全被当成了晾衣架。
肖队长继续：“我可以把唐一民、小丁的去向告诉你。不过作为交换，我希望你能开动脑筋，想办法帮我尽快完成还款任务。”
朱晓华说：“这台收割机本来就是因我而起，按道理我也应该负责到底。我答应你，会想办法助你在月底前还完款项。”
肖队长笑逐颜开，说：“有你这话，我就放心了。”
朱晓华想到跟弟弟、妹妹定下的期限，明天早晨交人，今天天黑之前必须先找到唐一民和小丁，时间有点紧迫。
他再次要肖队长先把唐一民和小丁两人的去向告诉他。
肖队长说：“随我来。”
肖队长推门进办公室，在办公室靠墙的木架子上拿出档案，逐页翻查，最后找到了登记的信息。
上面写着：唐一民，洛城石塘村一组；丁春露，洛城石塘村三组。
肖队长要朱晓华抄下这两个地址。
朱晓华找来纸笔，逐一记下。
没想到唐一民、小丁居然同是石塘村的，这下他要少费很多工夫了。
朱晓华谢过肖队长，说：“等我找到他二人，处理完照相馆的事，便过来赴约，帮你完成任务。三日，三日之内，我定然处理妥当。”
肖队长一想到还需要三日，立马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说：“你的要求我可都满足你了，你可不能失约于我。如果你带着唐一民、小丁跑了，我可没地方去找你。”
肖队长有点担心朱晓华拿到这二人的信息，便再不来农场。
现在朱晓华出了农场，早已经不归他管辖。如果朱晓华真的爽约了，他可一点办法都没有。
肖队长说：“信息都给你了。我们二人合作，我现在可是赤裸裸地站在你面前。”
朱晓华说：“三日之内，我定然会再来。”
跟肖队长告辞后，朱晓华骑上车径直往石塘村赶去。
临走时，他瞧了瞧闲置在院子里的收割机，安慰肖队长说：“收割机还能派上用场，我们很快会把欠款还完的。”
肖队长满脸疑惑：“现在的季节，早都没人割麦子了。收割机还能用？”
朱晓华肯定地点头：“还能用。等我三日内回来。”
肖队长站在二楼跟他挥手，看着朱晓华的摩托车出了大院，又紧急加了句：“我相信你会回来的。”
朱晓华摆摆手，驶出农场，径直往洛城东北的石塘村驶去。
洛城东面属于地势洼地，池塘、泥洼遍布，沟壑纵横。石塘村便处于这种地势里。
朱晓华先去了石塘村一组。
根据路人的指引，他很快找到了唐一民的家。在一堆田间沟壑间，有一栋泥土坯房屋矗立在路边。房屋是两间瓦房，屋顶的瓦已经破碎，部分地方露出土木混合结构的屋脊。
瓦房侧面，泥土墙有几处已经倒塌，露出黑洞洞的空隙。
透过空隙，能看到房间里挂在梁上的黄色玉米棒。
一个穿着破洞裤子的青年，正在门前甩黄豆秸秆。他把一把带有秸秆的青色黄豆甩到操场上，甩开黄豆后，再一点点扫拢到一起。
这个青年，正是唐一民。
朱晓华走过去，唐一民听到脚步声，回过了头。
看到朱晓华后，他惊讶地叫起来：“朱哥！”
朱晓华点点头。
唐一民自农场回来后，家里的亲戚、村里的伙伴们都躲他远远的，生怕跟他扯上什么关系。
他家里一天到晚，基本不会有访客到来。
此时突然再见到朱晓华，尤其觉得亲切。
唐一民扔下手上的黄豆秸秆，激动得一把抱住了朱晓华，问：“朱哥，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？”
朱晓华：“我从肖队长那里打听到的。怎么样，你小子出来后，也不去找我。”
朱晓华把自己照相馆缺人手的事告诉了他。
朱晓华记得，在农场里，闲暇时，自己曾跟他讲过照相机的使用方法。
唐一民说：“能给朱哥你干活，我求之不得。只是我怕我不会操作，把你相机弄坏了。”
朱晓华一笑：“无妨，我大胆操作。有不懂的，我还会再指导你。工资嘛，每天三块钱，你暂时就吃住在照相馆那边。”
唐一民惊讶地说：“一天三块钱，工资太高了。我怕说出来，家里的人都不信，还以为我在外面干什么坏事。”
朱晓华一笑说：“照相馆，正规营业，有个体户营业执照的。既然你怕工资太高别人说闲话，那就先降到两块，等你熟练之后，再根据情况调整。”
唐一民一喜，说：“谢谢朱哥。”
朱晓华瞧了瞧天空，此时天色已不早。他要唐一民收拾收拾东西，即刻跟他一起走。
